2008年12月12日 星期五

想拿諾貝爾 砸錢沒用

王道還:超越名古屋大學?

笑話針砭人性;經典笑話更一針見血。在路燈下找鑰匙,便是個經典笑話。話說有位仁兄,夜裡在路燈下窮磨,原來在找鑰匙。問起端倪,他不知在哪兒丟了鑰匙,只因看得清路燈下的地面,才徘徊流連,煞有介事地尋尋覓覓。

國科會新人新政,推出「攻頂」計畫,預定挑出十位學者,每人每年資助新台幣兩千萬,期限五到十年,以打造所謂諾貝爾獎級的研究成果。這與在路燈下找鑰匙,有異曲同工之妙—以瞎忙掩飾無知與無能。

想拿諾貝爾 砸錢沒用

日本是今年諾貝爾獎的大贏家,化學、物理、生醫三個獎的九位得主,四位是日本人。他們得獎的成就,沒有一個是金錢堆砌出來的。我們不妨從物理獎談起,因為三位得主全是日本人。

首先,分享一半獎金的益川敏英與小林誠是同門師兄弟。他們名古屋大學畢業後,繼續念研究所,分別於一九六七、一九七二年完成博士論文。接著他們都到京都大學擔任「助手」。一九七三年二月,他們還沒升上助理教授,就合作發表了「小林‧益川理論」;一九九○年代,實驗證實了他們的預測

一九八五年,益川與小林已獲得美國物理學會的櫻井純獎,為第一屆得主;那是專門為基本粒子物理學所設的獎。(按,櫻井純是日裔美籍基本粒子物理學者,英年早逝,得年四十九。)

益川與小林的博士論文指導教授,是坂田昌一,屬於日本第一代基本粒子物理學家,比日本頭兩位諾貝爾獎得主湯川秀樹、朝永振一郎只小四、五歲,還與湯川合作發表過論文。

至於今年獨得一半獎金的南部陽一郎,屬於日本第二代粒子物理學者,二戰期間畢業於東大。戰後,他到大阪市立大學擔任助理教授;那兒朝永振一郎協助組成了一個理論物理研究團隊。一九五二年,南部完成東大博士學業,才赴美國發展;一九九四年,獲櫻井純獎。

總之,南部、益川與小林三人都是日本土產博士。而日本的現代物理學研究,早在一九二一年邀請愛因斯坦訪日之時,已奠定了基礎。因此,湯川與朝永於一九二九 年京都大學畢業,分別在一九四九、一九六五年得到諾貝爾物理獎,就不令人驚訝了。(巧的是,湯川與朝永無論初中、高中、大學,都是同校同屆同學)今年的三 位物理獎得主,與他們二人有直接、間接的關係,可見日本粒子物理學的深厚傳統。

名古屋大學 大師搖籃

不過,今年諾貝爾化學獎得主之一下村脩,倒提醒了我們另一個值得注意的事實:下村脩在一九六○年得到名古屋大學有機化學博士學位;益川與小林也是名古屋大學訓練出來的。

今年的諾貝爾化學、物理、生醫三個獎得主中,竟有三分之一是名古屋大學訓練出來的博士。他們的得獎成就,都是在得到博士學位後不久完成的。名古屋大學的辦學成績,可見一斑。

現在台大喊出「前進百大」的口號,好事者跟著起鬨,期許「台灣至少一所大學在五年內超越名古屋大學之水準」。見笑了。

國內流行的所謂世界百大排行榜,將名古屋大學排在新加坡大學與首爾大學之後,笑話而已。拿笑話當校慶的願景,或是提升學術的判準,若不是幽默感十足,就不堪設想了。

(作者是生物人類學者,任職於中研院史語所)

【2008/12/11 聯合報】